0209 枝上桃李子-《冠冕唐皇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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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成器抬眼看了看父亲,又瞥了一眼李潼,却又低下头眼瞅住靴尖。然后只听啪一声脆响,李旦竟然气得甩手一个耳光,直接将他抽倒在地。

    “儿辈又是怎样显赫人物?你父才是真正窃势家贼,我兄、我……”

    李旦气得脸色涨红,待转过头来望向李潼,还未及开口,李潼已经先一步跪了下来:“俗眼不敢窥运,恳请大家勿因小臣、失守清趣。”

    他这里话音刚落,远立殿外的韦团儿已经疾行奔入,她并不清楚前因后果,只道皇帝刁难少王,上前一步拦在少王与皇帝之间,望着李旦便说道:“不知圣人因何生怒?妾惶问因果,回奏神皇。大王才事俱佳,本非侍殿走使,神皇常有令赞,取此一才,不谓门庭无人。意在庄重,因使大王走问圣人,名王尊体,怕是不能殿私论非!”

    闻此一番疾言,李旦脸色又是青白不定。李潼见状,便也顾不得礼数,起身拉了一把韦团儿,并凝声道:“神皇使我,正是恩亲传诉,拜亲敬长,不在名位高低。多谢韦娘子良言复警,让我更觉此行不是寻常驱用。”

    韦团儿见少王眉头微锁,张扬的姿态才收敛起来,想是当中有了什么误会,这才敛裙礼向李旦并垂首道:“大王捷才缜密,妾却自迷分寸,请圣人降罪。”

    李旦只是冷哼一声,转又望向李潼,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
    李潼也没想到一时偶念想见见李隆基个熊孩子竟会引出这场风波,李旦妻儿不待见他,但他对这个叔叔却没什么恶感,稍作沉吟后又举手说道:“在人在事,急不如缓,臣旧年何尝不是孟浪失行。大家本就清雅笃静,言传身教,无忧短时。庭中子弟,春秋悠长,纵有炽念,不必骤表当时。

    枝上桃李子,回溯本一源。五指或参差,血肉自相连。今日恭闻言教种种,已经是甘霖恩降,大慰枯禾饥渴。臣但有一二能为大家所知所念,感恩肺腑,言不能及。伦情是罗网,能够侧身此中,不为世道遗孤,臣已经……”

    “三郎不必再言,你阿叔真是羞不敢闻。神皇陛下赏鉴深刻,庭门得此,不谓无人,良言也!”

    李旦上前拍拍这个侄子的肩膀,眉眼之间有赞赏、有落寞。

    待到退出庄敬院,李潼只是垂首默行,这一次见他四叔一面,气氛算不上好,也让他感慨良多。

    当然这份感慨最主要还是因他四叔而生,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是太憋屈了,被他母亲死死压制,以至于李旦从内心里都不觉得自己是这大唐社稷的主人。否则哪怕再豁达的人,都不会对他表示亲近。

    韦团儿跟随在后,见大王只是默然无语,终于没忍住低声道:“妾自知妄言失礼,但见大王、实在是忍不下!”

    李潼转头,见她面有柔怯,已经不复此前在庄敬殿上的骄横,展颜一笑:“韦娘子发声助我,小王深有感谢。但世事繁密,不止表层,很多时候,不可强争一时气盛。气蕴在怀,尚有寰转,勃然于外,却难收回。须知人情瓜葛如蛛网,生人从不独行,世道也绝非为我一人而设,如果不能了断瓜葛于顷刻,还是应该缜思而后行。”

    韦团儿听得认真,口中喃喃细语,片刻后则露齿一笑:“如果不是从行大王,妾哪里去学这些道理。”

    李潼不敢细问她究竟听出了什么道理,不过再想到刚才殿上一幕,又忍不住笑起来,你有熊孩子,我有悍娘子,撕逼起来,看谁没面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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